六耳不是猴

杂食,年更尧

[饼渣]永昼(01)

伪神话梗,接电影剧情,可以说是 #如何把电影情节和神话情节合理结合# 的一个梗,中短篇。

Bug是一定有的,就当封神时间线不存在,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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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风波平息以后,在陈塘关百姓的眼里,令众人一度瞠目的哪吒悄悄地消失了,惹出这一场浩劫的那条海龙也悄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生活又回到了从前,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过。只是众人再不必整日提心吊胆李总兵的三公子哪日又从家中溜了出来,与他们做捉迷藏了。

“唉,几个月没被哪吒打了,怪想他的。”城中有人如是叹道。

众人闻言纷纷赞同,扼腕叹息。

其实有传言说二人并未身死,而是化作了太乙真人法宝的灯芯。这传言像是也无甚错处,只是有一条。

——“活人怎么能变作灯芯呢!”

哪吒听了殷夫人添油加醋的转述,忍不住哈哈大笑,转身一拍正坐在一旁闭目凝神的素衫少年:“敖丙你听到了没有?你说这些人可笑不可笑!”

“哪吒。”敖丙无奈地睁开眸子看着他:“我听到了,我不聋。而且,你今日的修行又荒废过了半日。”

哪吒听了这话便拖着长腔“啊”了一声,扭过脑袋道:“修行修行,整日修行,也修不出个人形啊。我看死胖子多半是骗我们的,你也不要迷信他了,不如咱们一起画个毽子玩玩儿?”

敖丙阖了眼不看他:“你师父既然让我俩在此处修行,自然有他的道理,况且,前日尚才踢过,大前日亦是。你…你再要荒废下去,几时才能出这山河社稷图?”

“出不去也挺好的。”哪吒挪了两步,往他身畔一倒,仰躺在葱郁的草地上:“这里阳光好,风景也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有……”

哪吒讲话竟也有卡壳的时候。

“还有什么?”敖丙忍不住问道。

“嗯,那个……哎呀,反正就是!”哪吒翻身坐起,双眼盯着远处那块他晨起画的怪石道:“我就是觉得这里挺好的,反正比外面好就是了!你…你别问了。”

敖丙犹疑地看了他,似懂非懂:“好,我不问了。”

图中的世界好过外面么?他自然也如是想,能够逃开外界的纷扰,好比家族与责任,神仙与妖魔,哪怕只是短暂的。可哪吒呢?他想起他们遇见的那一日,哪吒那对赤诚的双眸落泪了,尽管他妄图掩饰。但自己明白,在外面那样的一个世界里,他那一颗热忱的敏感的心,一定受了许多伤吧。

想到这里,敖丙暗暗地挨他近了一些,他想着你我本是同病相怜之人,历经一番生死,你我该是知己。

哪吒觉出肩膀与身旁那人轻轻相触,似有所感,抬眼正巧就撞进敖丙幽蓝的目光里。

“像海一样。”他喃喃道。

敖丙笑了笑:“哪吒,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

像海一样,他想,敖丙的眼睛,好像海一样。

 

半年后,太乙找来了一块青玉,直立起来,竟似可以看得出半个人形。

“我说,”太乙真人扶着方从百宝囊掏出的这樽青玉对哪吒和敖丙道:“师父我把附近的仙山都寻遍了,也就找到这一块,你们俩人只有一个能先从这出去了。”

“给你们时间,商榷商榷。”太乙真人背过身去:“小两口朝夕相处了这么多个日子,总要告个别嘛。”

“什么?!”哪吒的眼睛睁大了:“喂,这块玉这么大,就不能把它劈开吗?我俩一人一半。”

这日哪吒化了身形,与敖丙的身量相近。左右没有了肉身,乾坤圈也被太乙暂且收了回去,哪吒还未尝惯长高长大的新奇滋味,一时兴致勃勃,迈步过去与那樽青玉比了比身长。

敖丙的心思尚逗留在“小两口”上面,一时没注意到哪吒说了什么。

“瓜娃子,都说了是仙山,这玉是有灵气的,劈砍不得。不过做身体也不光可以用玉的,你们两人随便一人先出去,另一个再等等嘛,又不是永远见不得了。”

哪吒紧走两步揽住敖丙的肩:“那自然是让他先出去咯。”

敖丙一怔:“喂…你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哪吒不予理睬,揽他肩的那只胳膊晃了晃:“师父,敖丙啊,他都好久没有回过龙宫了,他爹娘一定很担心,我就不一样了!爹娘随时可以来这里看我。所以,自然是他先出去啦。”

太乙瞅了瞅哪吒,又瞅了瞅敖丙,捋着两撇小胡须道:“徒儿说的对,若是敖丙不回龙宫,敖广定会以为自己儿子出了啥子事情,闹出事来就不好了。”

这是最好的选择,敖丙明白。可不知为何只心下一紧,满腔满腹的不情不愿,竟骤然拉下哪吒的手腕道:“我要留下。”

哪吒一惊之下望向他:“敖丙,你干什么?”

敖丙乍见哪吒那副讶异的面孔便觉心中火起:“我还能做什么?你不是已然替我打好了算盘,要决定我的去留么。”

哪吒听出他的薄怒,讨好地冲他笑了一笑:“哎呀,我是说,你捏得我手好痛。”

敖丙霎时松了手:“抱…抱歉……”

哪吒这厢正欲见缝插针,又听敖丙坚决道:“我留下,我已经决定了。”

“可是……”

敖丙伸出手掌按在了哪吒的肩头:“没关系的,哪吒,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出去找你的。”

“…你快走吧。”

太乙真人长吁短叹地念起了注魂口诀。

“敖丙敖丙!我出去以后,也会每天都来找你玩儿的!”

那樽青玉的表面金光大绽,炫目灼眼,仿若天光。

 

“哪吒,你还真的是每天都来。”一月后的这日,敖丙依旧在凝神修行,哪吒在旁叽叽喳喳地述说着陈塘关的趣事。

敖丙忍不住加重了“每天”二字。

“也没有每天吧,”哪吒矢口否认:“我每隔三日都会出去帮你找能做身体的材料呢。”

敖丙无奈地点点头,又安慰他道:“慢些找没关系的,哪吒,你不要心急。”

哪吒见状翻了个白眼:“你这是什么态度?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呸!”

敖丙听罢轻笑一声,立刻惹来了哪吒的一记肘击。

“你还笑?”

也不知是身在山河社稷图中不知日夜更迭,亦或是这样的桃花源离人世的无常太远,敖丙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轻松过。这里的风是暖风,日是骄阳,一年四季总是春,这是他生命中最好的日子。

敖丙用怀抱抵住那股力道,那是他非常熟悉的。像与那人踢毽子一般柔软地化解了,于是握住那只手,无声地贴合在一起,一寸又一寸,指温与指温的热度交换了。

他笑着说:“好好好,我不笑了。”

 

那日之后,哪吒便来的少了。敖丙独自一人在图中,有时太乙和殷夫人会进来与他说一说陈塘关的近况,哪吒的近况,又过了几日,他们二人也不曾来过了。

敖丙想,或许,那日我说他每日都来,他生我的气了?

可是哪吒怎会为这样的小事赌气,难免荒谬。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敖丙摇了摇头,有些坐立不安。

若是肉身仍在就好了,他便可以脱身于此,至少能够得知外界的境况。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指点江山笔在那颗漆黑的怪石上方勾勒几下,绘出一个扎着双揪的小人儿,他想了想,又添上一条赤色的绸缎。

这里确也什么都有,但指点江山笔画不出真正鲜活的生命。

那小人儿回过头来,甫一遇风便消散了。

 

山河社稷图中无日夜更迭,总是和煦的永昼,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久到敖丙以为人世已经沧海变幻。

一日图中终于不是他一人了,敖丙远远地看着,打远处缓步走来一位乌发金衣的青年,手持拂尘,满面含笑。

不是哪吒,敖丙一时只想到了这句话。

龙族再如何不济也归属天庭,敖丙认出这是位仙官,像是他年幼时一样,腾云驾雾而来,疏离和气地与父王叙谈上半宿,留下遍地的神兵珠宝便不见了。父王每每总是对那些财宝嗤之以鼻,那时他不懂,总以为父王不稀罕这些琳琅的宝物。

“你可是东海龙王之子敖丙?”

“是。”敖丙敛目点了点头,只以为天庭知晓了陈塘关之事,如今要拿他问罪,无怪乎哪吒和太乙抽不开身来图中了。

仙官笑得亲呢:“敖丙太子,你受苦了,快随小官上凌霄宝殿,个中情由天帝皆已知悉,已下旨封你为华盖星君,特命小官前来接引星君。”

敖丙听不明白这话,只能楞在当场:“你说什么?外面…过了多久?”

仙官不疾不徐地解释道:“陈塘关之事,太乙真人已禀明天帝,魔丸已认罪伏诛,现如今东海龙王与星君皆已受封,东海妖物已除。自天帝下旨,不过十几日罢了,星君不必忧心。”

仙官的话涵盖太多,敖丙每个字听懂了,又仿佛一句也听不明白,他只记得一句话。

魔丸已认罪伏诛。

认哪门子的罪?伏甚么诛?

敖丙的指尖用力地嵌进了掌心:“你方才说,哪吒…他怎么了?”

仙官不知缘由,却也看出敖丙心绪起伏,只以为他是太过惊异,便又解释道:“星君与东海龙王沉冤昭雪,天帝自然会体谅你们父子,已安排了二位在南天门相会,一同受封。”

敖丙只觉得图中的日光头一次刺眼了。

“快随我走吧,星君。”仙官撩起拂尘向他施了一礼。

“不。”敖丙闭了闭眼睛,扣住这仙官的一只手,拂尘啪地落在了地上。

“我不会随你走的,你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

他的双眼逼视着仙官,想着从这些千年如一日的,含笑的疏离的眼神里,会否看得到一些别的东西?

那双瞳不再像是海了,幽蓝色的寒潮里有蔓延的火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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